《少女革命ウテナ》简评:
( 本日志属于有感而发,想到哪写到哪,而且带有很强的立场色彩,如立场不同或觉得行文不严谨,还望见谅。)
对于少女革命的解读,绝大多数人都会从所谓女性主义的角度入手,虽然女性主义本身与左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你会发现如果仅在少女革命中挖掘女性主义,总会陷入片面解读的困局。
但如若用左翼的视角——或者直白点说用马克思主义的视角,进行统全地解读,你就会发现《少女革命》就并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迪奥斯,即王子,基本可以视作革命中的先锋队。故事的起始阶段,王子作为先锋队四处拯救“公主们”,基本上象征着先锋队去拯救穷苦的无产阶级。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剧中在揭秘王子与安希的过去时,代表“公主”来请求迪奥斯实施拯救的人们并不是女孩子的形象,而是作为亲人们的蓬头垢面的工农阶级。
被迪奥斯所拯救的女孩子们,总是将迪奥斯视作“王子”,将自己视作被眷顾的“公主”。这根本不是什么浪漫的童话设定,而是一种对于先锋队与无产者之间关系的深刻反思。
在迪奥斯,即先锋队为了拯救无产阶级而变得伤痕累累时,无产阶级仍旧苦苦哀求先锋队继续无私地 “拯救”他们。这意味着,无产阶级的群众陷入了一种“王子”与“公主”、“救世主”与“被拯救者”的二元幻想里。
《国际歌》告诉每一个无产者,“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要实现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显然,剧中的无产阶级还没能意识到这一点。“王子”与“公主”的二元结构导致无产者以为走向幸福是靠“被拯救”,而不是“自救”,这让无产阶级的革命性受到了侵蚀。这意味着由于无产阶级没有 走向自觉,革命也将必然走向失败。
“王子”与“公主”的二元结构,可以理解为资产阶级法权的规训。资产阶级法权引导无产阶级将注意力转向次要矛盾。最终,为了保护哥哥而挺身而出的安希成为了众矢之的,无产阶级的仇恨化作“万千利刃”,刺向弱者。这里的安希可以视作是现实中的弱势群体,即底层女性、有色人种和第三世界人民。这也是为什么安希一直被物化为“对决斗胜者的奖品”,即成为“妻子”。“妻子”在私有制的大资产阶级的家庭里往往处于弱势地位,甚至是生育工具,是私有制物化弱势群体的代表。
在见识到失去了革命性的人民群众原来如此愚昧,甚至让自己的妹妹陷入无尽痛苦后,王子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产生了动摇。他开始取缔自己革命者的身份,转而去用资产阶级法权去管控群众,他企图用学生会来制造决斗场,规训所有的学生成员,使他们永远陷入一种决斗游戏里,避免他们产生革命意识。
而在这个过程里,迪奥斯从曾经那个崇高而纯洁的王子,逐渐堕落为滥交且奢靡的“凤晓生”。这象征着现实世界里先锋队成员在改革时接触到了人民群众保守的一面,于是变得自我怀疑,失去了革命性,最终为了盲目追求改革成果,逐渐妥协,使用资本主义的手段进行生产建设,在接触资本的过程中被异化为平庸的官僚阶级。为了维护整个官僚体系,统治者开始创造一些非常具有迷惑性的社会共识,例如走向帝国主义的民族主义,使人民群众陷入民族叙事(民族之间的战争就像剧中争夺特权的决斗),忘记阶级斗争。
然而迪奥斯并不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他依然想要追求“理想的世界”,寻求“世界的革命”。只不过他改变了思路,他想要先建立一个强大的学生会系统,再用这个系统去制造足以“让世界革命”的伟力。这对应了被异化的先锋队成员发明的“唯生产力论”,即让物质“极大丰富起来”,这样就能很自然而然地发生“世界的革命”,轻松走向共产主义。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剧中多次提到的“永恒”这个概念。怎么看待永恒,追求什么样子的永恒,是鉴别一个人是否具有革命性的试金石。剧中的凤晓生就认为永恒是一种循环和整全,只要决斗场的机制“永恒”下去,那么通过不断地筛选在决斗中胜出的强者,总能找到让世界革命的强者。
相对应的,欧蒂娜所代表的“永恒”是什么呢?如果用左翼的视角来看,永恒的只有“辩证法”,即所谓“革命”。只有源源不断地破坏规训和秩序,才能实现矛盾的辩证发展。
作为革命者的欧蒂娜的故事,就是“辩证法的历险”。
故事一开始,失去双亲后绝望躺尸的欧蒂娜与王子相遇,并产生了想要拯救安希的想法。这其实象征着在先锋队的引领下,无产阶级革命性的萌芽。
王子告诉欧蒂娜,自己再也无法拯救安希了,想要拯救安希,不能失去那份最初的“崇高”。在这里,“拯救安希”象征着拯救被广大无产阶级仇视的弱势群体,也就是消灭男权主义、帝国主义和种族主义。想做到这件事,唯一的途径就是坚持阶级斗争,消灭私有制。所谓的“崇高”就是坚持“阶级斗争”。王子之所以说自己已经失去那份崇高,就是说自己已经被异化为资产阶级法权的代言人,已经无法坚持阶级斗争,自然就无法拯救安希了(消灭私有制)。
欧蒂娜在此之后继承了王子的革命性,但是忘记了革命的原因,直到临近结局才回忆起来。这里的意思可以理解为,在资本主义的社会里,无产阶级理解阶级斗争的意义、认识到阶级斗争的必然性是非常困难的,这需要一个过程。
入驻学园后,欧蒂娜一直在扮演男生,梦想成为王子。这代表着刚刚踏上革命之路的先锋队的朴素状态,处在这个阶段的先锋队,仍旧没有脱离资产阶级法权所形成的“王子公主二元制”思想,先锋队误认为自己是去做救世主的。虽说如此,但是由于还未接触到太多资产的异化,所以无产阶级朴素的革命性仍旧能支持先锋队进行阶级斗争。
于是,先锋队在资本主义社会里进行革命,自然而然要深入到资本主义的制度体系里。这对应剧中欧蒂娜深陷决斗游戏里。
为了维护决斗制度即资本主义制度的体系循环,学生会成员(代表维护资本主义的资产阶级和知识分子)以各种理由向欧蒂娜(先锋队)发起了围攻。他们全部败下阵来。似乎欧蒂娜(先锋队)取得革命胜利、拯救安希(消灭私有制)已经是时间问题。
但是,欧蒂娜在面对凤晓生,即资产阶级法权时逐渐沦陷,甚至失身。她在极具蛊惑性的官僚体系前迷失了自我,被异化为了“公主”,以为自己是“被拯救者”,遇到了无产阶级的历史难题“无自觉性”,不再想要自己成为那个王子,失去了那份崇高,忘记了阶级斗争。
相对应的,学生会成员们反倒在与欧蒂娜的纠缠中逐渐意识到了自己被规训的事实,站在了欧蒂娜的这一边。这就是辩证法,不单单是先锋队会因为异化走向官僚阶级,官僚阶级也会因为异化走向革命。
在见识到凤晓生的乱伦(资产阶级的腐朽)以及安希的痛苦(被压迫的无产阶级的痛苦)后,残留着朴素革命性、尚未被完全异化为资产阶级的欧蒂娜终于重新掌握了那份崇高,重新成为坚持阶级斗争的革命者,向凤晓生发起了挑战。
但是在最后,安希背刺了欧蒂娜,这象征着无产阶级的保守性,虽然这种保守性是善意的,是为了避免让欧蒂娜承受“万千利刃”的仇视,但是这仍旧导致了革命再一次失败。
但是,欧蒂娜最终还是打开了那扇门,成为了新的“众矢之的”。这显然是一个悲剧,先锋队再一次失败了,万千利刃象征着无产阶级的保守性,无产阶级不走向自觉,先锋队就会一直失败,革命就无法成功。
但是,辩证法告诉我们,事物总是联系和发展的。假如因为无产阶级没有走向自觉,先锋队就堕落为官僚阶级的话,革命就会走回头路,被破坏的旧秩序就会死灰复燃,让万千利刃刺向那些先锋队曾誓言要保护的无产阶级们。
这也是为什么凤晓生说“替王子承受万千利刃,是蔷薇公主的使命”。意思就是当先锋队堕落为官僚阶级后,官僚阶级为了避免引火烧身,就必须转移矛盾,蔷薇公主(女性、有色人种和第三世界民族)就会被强国的无产阶级仇视,成为替罪羊。
于是,为了避免让万千利刃刺向安希,刺向先锋队所保护的无产阶级,欧蒂娜最好的归宿,就是对自己进行革命,让自己牺牲在“万千利刃”的穿刺之下,成为那个众矢之的。即使这会让自己“跌得粉身碎骨”,但是社会秩序将迎来新的生机。随着一个个“蔷薇公主”的符号的消失,越来越多的安希会得到解放。而无产阶级在失去了“蔷薇公主”这个仇恨对象后,必然会更进一步地认清真正的敌人是谁,走向阶级斗争的自觉。这就意味着“王子-公主二元制”的规训与循环的瓦解,最终,没人会再继续玩“王子与公主的游戏”,而是“成为那个王子”,无产阶级将走向自觉。
先锋队对自己的革命,就是对世界的革命。真正的敌人不仅仅是所谓邪恶的大资本家,还有被异化的先锋队自身的灵魂。
于是,为了获得对世界革命的力量,我们必须对自己进行彻底的革命,即使这场革命会让自己粉身碎骨。
来自:Bangum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