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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画《ガールズバンドクライ》《GIRLS BAND CRY》笔记 残篇ii 无刺有刺与乐队职业化

动画《ガールズバンドクライ》简评:

动画《ガールズバンドクライ》《GIRLS BAND CRY》笔记 残篇ii 无刺有刺与乐队职业化

《GIRLS BAND CRY》笔记 残篇ii 无刺有刺与乐队职业化

前文目录:

《GIRLS BAND CRY》笔记Ⅰ 第1话:氛围、青春、花田十辉与绫奈由仁子

《GIRLS BAND CRY》笔记Ⅱ 第2话:情感轴线、生活化的戏剧性

《GIRLS BAND CRY》笔记Ⅲ 第3话:从『空の箱』到『声なき魚』

《GIRLS BAND CRY》笔记Ⅳ 第4话:场景转换的虚与实,钻石之尘的光与影

《GIRLS BAND CRY》笔记Ⅴ 第5话:一生的乐队,灵魂的乐队

《GIRLS BAND CRY》笔记Ⅵ 第6话:内在矛盾性,从角色到作品

《GIRLS BAND CRY》笔记Ⅶ 从「新川崎」到「无刺有刺」,卢帕的计划通

《GIRLS BAND CRY》笔记Ⅷ 第7话:皆无其名,依然高歌

《GIRLS BAND CRY》笔记Ⅸ 『空の箱』——从仁菜的主题曲到命运共同体

《GIRLS BAND CRY》笔记Ⅹ 第8话:指先が震えようとも

《GIRLS BAND CRY》笔记Ⅺ 桃香与仁菜的姐妹辩证法

《GIRLS BAND CRY》笔记Ⅻ 第9话:从分裂到团队、乐队观念的形成

《GIRLS BAND CRY》笔记ⅩⅢ 第10话:向死而生

《GIRLS BAND CRY》笔记ⅩⅣ 井芹仁菜:透明的风暴与带刺的风暴

《GIRLS BAND CRY》笔记残篇i 武道馆、歌词创作、乐队命名

《GIRLS BAND CRY》笔记ⅩⅤ 少女乐队与卡塔西斯

《GIRLS BAND CRY》笔记ⅩⅥ 第11话:以歌声贯穿世界

《GIRLS BAND CRY》笔记ⅩⅦ 第12话:乐队的不可能性

《GIRLS BAND CRY》笔记ⅩⅧ 第13话:事件·主体·复活

  在以单回分析为主的《GIRLS BAND CRY》笔记系列的基础上,笔记残篇将会对前者进行补充,或是将一些相对分散的、尚未被记录的内容进行整理。

  本文基于前文中关于乐队职业化的内容做出补充与进一步阐述。

  在《GIRLS BAND CRY》中,一度可以感受到强烈的「违和感」,这种「违和感」来自无刺有刺与职业化道路的不协调,这前文中已经多次提及。本文将进一步解开这种「违和感」的正体,揭示其产生的原因与结构。

  在阅读本文之前,建议先阅读前文。

ルパ

  卢帕,作为新川崎与红生姜合并的主要谋划者,关于她对于乐队的期望,要回顾她一直以来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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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帕在第8话中「喧嘩上等」的发言,对于乐队内的争吵给出「真是热血」的乐观期待;在第9话中干脆自己也加入胡闹,带头挑逗桃香,因为热闹的场面而兴奋不已;第11话中在试音环节即兴演奏钻石之尘刚才的新曲高调挑衅;第12话中听闻乐队内争吵互相泼饮料恨不得直接去现场看……

  在是否参与竞演的表决过程中,卢帕先是满脸期待的笑着举手赞同,在表决未通过时则一脸遗憾。与攥紧了双手的仁菜不同,比起输赢,卢帕更注重享受过程。

  如是种种行动中不难看出,卢帕是喜欢热闹的,喜欢自己身处其中的此时此刻的热闹。正因为卢帕的家人是在事故中突然离世的,随着日常永续的幻觉被打破,死亡作为随时可能孤身一人的紧迫性而不可回避。卢帕对当下有极大的热情与投入,如果不加以把握,当下就会随时逝去,这种紧迫感使卢帕不再将时间视为外在于自身的线性流动「明天再说吧,反正什么时候都可以」,而将其视为内在的生存结构「时间和契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少」。

  乐队中的热闹能让她忘记孤独,感受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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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重视过程甚于结果的卢帕,为何以武道馆为目标走上了职业化道路:

  最为明显的就是对智的支持。

  在第6话中,卢帕的台词表现出了包容与尖锐的两面:

  「与其失去的话,保持现在这样就好;与其艰辛的话,保持现在这样就好。我觉得这些绝非不好的想法。」

  对卢帕而言,当时的智孤身一人离开家庭,就像受伤的小动物,以及过去的孤身一人的自己,难以对其弃之不理。

  「不过,要是那样的话,请把那个(武道馆的目标)撕下来,太可笑了。」

  然而,卢帕对智的关心不代表对于无视维持现状与追逐梦想之间裂隙做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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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乱的房间,散乱的头发与失落的眼神,回忆中的卢帕与现在似乎这么不相称,剪短曾经的长发可以视为一个改变的转折点。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重要的不是沉浸于过去,而是当前的行动。

  卢帕并非要求智去成就一番事业,而是不希望她像过去的自己那样沉沦于日常之中,忽视眼前的紧迫性。

  拒绝了虚假的日常,面对紧迫性行动,卢帕选择了这种生活态度。

  第6话中,提出去现场看武道馆的正是卢帕,这同时还是整合乐队的顺势之举。新生的乐队需要一个目标,一个方向,好让众人开始行动,在行动中磨合,在行动中认识自我。

  这里的武道馆并非一个不可替代的对象,而是空的,可以是任何目标,只是考虑到武道馆符合智的目标同时也满足地理位置上的接近才选择了武道馆。

  在红生姜时期,卢帕职业化的选择主要来自对智的支持;而在无刺有刺时期,卢帕职业化的选择又增加了「这个过程可能很有趣」。无论对于成为职业乐队还是登上武道馆,卢帕对其结果都不甚在意,过程怎样很重要,但不一定非得通向职业化的结果。

  此前《GIRLS BAND CRY》笔记Ⅶ 从「新川崎」到「无刺有刺」,卢帕的计划通中记录了卢帕在促成乐队合并行动过程中的诸多细节,此处不逐一重复了。

海老塚智

  智是无刺有刺五人中最明确也最直接表达职业化目标的。可以说智是无刺有刺职业化行动与武道馆目标的直接来源。然而,智在与他人的直接对话中表现出心口不一是常态,其中的信息并不全面。因此要回顾智的历史,探寻智为何要走上职业道路并以武道馆为目标。

  第7话中,智与仁菜在车内的对话中提到:「要是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谁都会立刻开始考虑这种事情。」

  比起许多对于進路(将来的人生道路规划)感到迷茫的高中生(这在动画作品或是现实中都是相当寻常的现象),智的方向似乎很清晰。

  那么在智对于将来的筹划中,职业化是必须的吗,武道馆又意味着什么。

  在这里需要区分职业与事业的概念,职业是赖以生存的工作,事业是个人追求的目标,职业提供的是生存所需的金钱,事业提供的是人生的意义。职业可能同时是事业,但两者也会存在冲突。

  智以职业音乐人为目标,既是出于自己对音乐的坚持,同时也因为自己能依靠的只有音乐的实力,没有其他的了。

  但音乐对智而言终究先是事业,她有自己对音乐的追求,所以智多次拒绝了事务所的邀请,正是因为她相当重视音乐,一份违背音乐理想的工作在智看来还不如一边做独立音乐人一边打工。

  焦点随即转移到了武道馆这一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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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武道馆为目标某种意义上就是智对家庭中缺失的关爱的代偿。智是从小开始练钢琴的,对钢琴的练习源于家长的规划(智出生在一个中产家庭,这类家庭的家长正是这种规划的主力军)。但即便智在钢琴上连续获奖,在一旁鼓掌的母亲依然做出了在智看来俨然是背叛家庭的举动。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毫无意义,如果全国金賞(背后的社会权力的认可)还不够,那么武道馆呢,被主流社会高度认可的,音乐人的「圣地」与「最高殿堂」呢。金賞作为被舍弃的过往;而武道馆成为了新的目标。

  在这里,武道馆作为父名的能指,作为被权力认可的殿堂,登上武道馆就是通过获得父名的认可来反驳背叛父亲与自己的母亲。通过被主流社会的权威(在她们看来俨然是绝对的权力,绝对的法的尺度,这个权威就是父的权威)认可,来证明「我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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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点上,仁菜与智很相似,这个结构同样存在于仁菜对上大学的看法中:

  「既然如此,我考上大学就行了吧,好好学习,考上大学的话……」就能向父亲证明自己了吧。独自前往东京考大学是仁菜与父亲赌气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通过独自考上大学来反抗父亲的决定,来证明自己没有错(通过获得更高层级的教育机构的认可来证明自己在高中的做法的对的,来反抗没有站在自己这边的父亲)。

  (卢帕倒是豁达,其态度大概是这样的:「父亲死了,但我依然决定活下去。」回忆但不代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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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仁菜的武道馆宣言在智看来有特殊的感召力,「(智)在最迷茫的时候听到仁菜的宣言」「仿佛说出的就是现在自己的心情」。

  在这里,新自由主义支配的张力表现为「接受」年轻人去反抗父亲,并且将其引导到认可那个「更大的父亲」上去。这构成了个体真正的迷失状态,不是对進路感到迷茫,也不是缺乏清晰的规划,对而是根本性且持续性的误认。直到被那父离弃。

安和すばる

  昴是乐队中对于职业化最无所谓的人。她在第8话中与桃香谈及职业化时,表明了自己怎样都行的态度。既然不是以职业化为必要的目的,乐队对于昴而言又是怎样的存在。

  在第4话中,仁菜对昴说:「但总有一天必须要说……在找到想做的事情时……」(这也对应第2话回忆场景中宗男的话:「等你有了想做的事情后再再后悔就太迟了。」并且,仁菜在第13话中说:「我没有任何后悔。」)

  作为对此的回应,昴在第11话中向祖母表示:「自己不想当演员,有其他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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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且,昴与仁菜约定:「所以,就把这个乐队一直继续下去吧,哪怕今天搞砸了也一样。」

  这段话集中表现了昴对于乐队的观念,她并不打算通过乐队去追求名声,而是将乐队视为归所(帰る場所),一个可以放下假面表现真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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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游戏爱好者,昴意识到游戏的乐趣在于过程而非结果,在于参与体验而非结算界面。保持微妙的距离感但始终参与其中出谋划策「看着全体队友的背影努力」,这也是昴对于乐队的行动方式。

河原木桃香

  职业在桃香这里完全已经是成年人的概念,这其中并没有多少梦想的泡沫,也不同于智带有未熟反抗意味的动机,有的只是责任以及随之而来的压力与对自我的压抑。

  职业与事业的冲突在这里更为明显且难以调和了。问题在于经济,脱离了经济基础的事业是难以为继的,职业就是这个经济基础,一言蔽之就是钱。

  市场不是为艺术而运作的。在市场供需规律下,有些优秀作品似乎得到了表现为数字的金钱构成的「恰如其分的评价」,但这不代表那些在拍卖会上给出高价的收藏家就一定对艺术有多么深刻或独到的见解,也不代表这之间存在什么规律性的必然关联。经典作品不是自古以来的,也不是自然发生的,其重点更不是什么技术性的问题(这些在作品的年代大多尚不存在),作品的经典性是由知识-权力建构出来的,是历史性的也只能在历史中的产物,在这里,文化遮蔽了艺术(前者是对于现实的肯定而后者则是否定性的)。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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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第1话,动画开始的时候,心灰意冷的桃香就早已对此心知肚明:「回到那边,也放弃音乐。」「一直火不起来,靠演出和音乐的收入也难以维持生活,之后还得不停地打工。」

  在关心仁菜的新生活时也表示:「很轻松嘛……在这边只要有钱,就都不是问题……」此时桃香是把经济视为主要问题而做出判断的。

  在第5话中,桃香独自承担了乐队演出的费用而没有告知仁菜与昴,在她看来两人当时还是小孩子,承担责任是自己作为成年社会人的事情。

  桃香在第1话曾经说过:「以后还能写出更好的歌,当时是这么认为的。」但在第7话则说:「我写的歌并不适合职业乐队的世界。」

  「第一次就算不顺利,也可以归咎于运气不好,第二次还是不行的话,就要被怀疑实力了。」「把真正喜欢的东西当做工作就是这样的事情。」

  第12话与第13话中,由于无刺有刺的职业化,桃香再次面临巨大的压力,这表现为两方面:对自身音乐的犹豫;对乐队共同体成员以及给乐队帮助的三浦等人的责任感,她举步维艰。

  「你的意思是要你来负责吗。你知道这次花费了多少钱吗……只能想办法尽量减少损失了。原因都出在我身上,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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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第6话中充满梦想的武道馆宣言不同,第12话的武道馆额外冷清,桃香孤身一人,形单影只。

  桃香面临的困境,归根结底是从三年前第一次踏上乐队职业化的道路时开始的。当时的失败、对前队友的愧疚加剧了她内心的畏惧。

  那么三年前的桃香又是怎样的,作为乐队中经历过职业时间最长者,关注职业对桃香的意义就必须要在三年的时间跨度上回溯桃香的历史;所幸这里有个绝佳的活生生的样本,这个样本就是仁菜。

井芹仁菜

  对于「没有梦想而来到了东京」的仁菜而言,她眼前出现了一个目标,这个目标至少在她本人看来是伟大的,而且如果最深刻的信念——去蔽澄明的声音,这个声音曾在仁菜的灵中响起,以《空の箱》的歌声——认为这个目标是伟大的,那它也是真实地伟大的。

  但是,这声音很容易被淹没;我们认为是情热的东西可能倏忽而生,同样可能倏忽而逝。也许,我们的幻想蓦然迸发,我们的感情激动起来,我们的眼前浮想联翩,我们狂热地追求我们以为是摇滚之神本身给我们指出的目标;但是,我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很快就使我们厌恶,于是,我们便感到自己的整个存在遭到了毁灭。

  我们对所选择的职业是不是真的怀有情热?发自我们内心的声音是不是同意选择这种职业?我们的情热是不是一种迷误?我们认为是神的召唤的东西是不是一种自我欺骗?不过,如果不对情热的来源本身加以探究,我们又怎么能认清这一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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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伟大的东西是闪光的,闪光会激发虚荣心,虚荣心容易使人产生情热或者一种我们觉得是情热的东西。武道馆就是一个满足上述条件的完美场所,它如此高大,汇聚了灯光与目光,如同世界的正中央,似乎天然的代表正确;似乎「如果能在这里唱歌,就能确信自己没有错吧,就能说明我们没有输给钻石之尘吧」。

  并且,引发这种情热的不只有虚荣心,还有将职业目标美化的幻象,这些幻象勾勒出一副未来的图景,这个未来扑面而来、触手可及,只要沿着这条轨道前进。这些幻象是由数字构成的,数字就是现代社会的治理模式,也是其对个体所呈现出的形式。

  互联网平台成为了传播音乐的媒介,而数字非常自然成为了其最直观的指标,数字替换了在场的live的体验;反过来说,当所有人都在用网络媒体进行宣传时,就没有为那些不这么做的乐队留下生存空间。这不是一种选择,而是别无选择,所有人都被迫卷入数字之中。

  「关键在于数字」——从live house的大叔到事务所的三浦,看起来大家都是好人,也都是出于善意这么说的。仁菜很快就接受了这一观点,它看起来如此正论。其中的欺骗性就在于无所不在,却总是被忽视的透明的「空气性」。昴说得好:「要欺骗『敌人』就要先欺骗同伴。」正是连当事人都无自觉的「善意」构成了暴力,这种善意总是基于某个基础,某个前提,某种预设,但恐怕不是「要爱邻如己」——如果本己的存在未被澄明,又如何去爱。这个预设就是「普通」与「理所当然」,那个被隐藏在善意背后的康德式的律令——「你应当!」

  家庭是这种暴力的直观表现,以父之名被包装为「以爱之名」,但其背后的并不是宗男本人的意志,而是那个「应该暂时忍耐对霸凌的不公处理以获得大学推荐」的理性人决策范式,其包含了诸多意识形态的预设,它们总是隐而未显,例如:「将来上大学比起现在被霸凌是更重要的事情。」(这其中的重点不是大学>霸凌,而是将来>现在,其假设了将来必然比现在更好,不管是线性的还是螺旋式的。这种例外状态背后隐藏着历史的终结。)

  这种结构同样内隐于职业化道路中,构成了被隐藏的大前提:「乐队的价值由人气高低决定」「音乐的质量与热度挂钩」「找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才是音乐人该作的事情」……这些预设,既不是科学的(无法证伪),也不是艺术的(不具有审美性),但都是意识形态的,它们在看不见的地方发挥作用。它们都以「价值」开头,以「数字」结尾。这些本身又共享一个同构的前提:「因为大家总是已经都这么说。」因为「现在如此」所以「现在如此」,这使得「现在如此」——意识形态没有历史。我们已经大致整理清楚「普通」与「理所当然」的结构了。

  如今发生在仁菜身上的,就是三年前桃香身上的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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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是桃香抱着天真与憧憬将钻石之尘带上了职业化的轨道;三年后,是仁菜同样在天真与憧憬中将无刺有刺带上了职业化的轨道。但历史并未重演,情势已然不同了。因为那个事件(空の箱)所留下的爪痕,并且不仅是仁菜,无刺有刺的成员都忠实于那个爪痕,她们与世界脱节了,所前往的是没有轨道的林中空地,但她们所行之事,就成了道。

有刺无刺与职业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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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上职业乐队的道路,具体说是走上以与事务所签约形式进行乐队活动的职业乐队的道路对于无刺有刺的每一个成员而言,都不是必须的,她们或不是以此作为真正的目的,或只是将其误以为自己的目的。

  因此退出事务所,放弃此前努力的职业乐队道路,这恰恰是澄明自我,找寻自己的道路,而不是「普通」与「理所当然」的道路,是成为自己而不是其他任何人(誰にもなれない私だから)。

  那么,谁有必须选择职业化的理由,为什么必须要是职业化。

是谁要求职业化

  是谁在高呼「你应当」?是谁将领取卒業証書描述为新的割礼?是谁为人规定了一条固定的轨道,以毕业为必然的终点站,其随后抵达职业,并剪除了「多余的」可能性?

  是「他们」,这个他们就是「常人」,这个常人不是任何确定的人,一切人——却不是作为总和——倒都是这个常人。就是这个常人指定着日常生活的存在方式。

  他们才不会管学校是怎样的,或是发生了什么,他们重视成绩甚于重视学习,重视卒業証書甚于重视成绩,至于什么「知识」根本没人在乎,谁还记得学校是传授知识的场所。人是由证书上的盖章认证的,就像是在集中营。在这里,「毕业」与「职业」被紧密联系起来了(在这里是同一个问题,职业与学校间存在隐秘的关联)。「学校」是规训的场所,「毕业」是其认证,「职业」是此后均质化的日常。学校就是社会生产关系再生产的中心。桃香在第2话中无意间的台词倒是很准确:「感觉这里比起学校更像是病院。」「不正常」被认为是一种亟需医治的疾病,其诊断书的下达则是秘密的;一个被认为「不正常的」人要如何证明自己是「正常的」呢。

  个体的历史在毕业时就已经终结了,这在以年轻角色为主人公的动画作品中尤为明显,其中总有这样一种历史悠久的叙事(甚至可以追溯到S文学中去):在学校阶段可以张扬青春,展示个性,但在毕业时,这个过程就必然要收束于成熟,成为一个合格的,接受的「普通」与「理所当然」的社会人,然后贴上质量检测标签,此前的一切不过是临时特赦。随后个体的历史宣告终结,不再有故事,只剩下回忆。

  隐藏在或对「毕业」、或对「职业」的要求背后的规训大致是这样的:总之人理所当然、自然而然、自古以来、向来如此的生存方式是接受这个社会的现状与秩序,打磨自己融入其中,必须要保卫社会,维持现状,成为业已终结的历史后永远延续的日常中的一部分。

  保守主义者们总是事先隐藏了这些前提,他们是以道德主义者的相貌抛头露面的,有些还喜欢将自己打扮成「开明人士」,虽然他们的化妆就像要去参加万圣节聚会一样显眼而不自然。他们并不声称自己是在这些前提下做出判断的,因为这些前提无需提及,这难道不是普世价值吗,但这些被隐藏的前提才是它们的目的。他们的目的,连自己都快骗进去了,正是保卫这「普通」与「理所当然」。他们擅长的是抹去其历时性,将当下伪饰为永恒并宣称其自然性,如果让他们做足准备,恐怕还会说这些明明刻在摩西的石板上呢。

  虚伪的所谓批判中呈现出一种典型结构是这样的:不是去发现或分析,不是关注现象(回到事情本身去),也不是做出阐释(结构的);而是预设一个未经反思的结论性的立场(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不需要反思,不需要证明,没有理由,没有历史,甚至不需要陈述,也无法陈述;这不是悬置的,与之相反,是刻意掩藏的)。只要刻意不去深入在那里的结构,甚至将其遮蔽,从最表层有选择性地张罗「证据」,而忽视整体,就可以凑出一副极具迷惑性的图景了,何患无辞呢。它最具代表性的形式就是道德审判,提交证据只是程序,裁决「罪人」都不是直接目的,维护「法的威严」才是。这一切都是为那个意识形态的立场服务的,不是要表达什么思想,甚至不是为了自己去说服他者,而是为了他者(那个外在的,与自身经历全然无关的立场)去规训他者(个体)。「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至于他们的主子,新自由主义对个体漠不关心,它只关心的统计学上的人(它在技术上更为先进也更隐蔽),管理取代了政治,一切个体在这里都被化简为统计学上的数字「1」,成为了赤裸生命。例如1个人=1张卒業証書。一切人的一切价值都将交由数字来衡量。

后记

  《GIRLS BAND CRY》相关笔记不会随着动画的完结就结束。关于本文剩余的,将在后续阐述。

  历史未曾终结,我们来日方长。

内容来自Bang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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